子沉默了下,说:“还是去看看吧,雨停了已经有一会儿了,你阿爷不知道还在不在,村长家里头有没有人活下来。”
王二军眼巴巴的瞅了一眼地上的鸡肉,又夹起好几块塞进嘴巴里,才用力点了点头,口齿不清的说:“得去看看,万一有活下来的呢?”
从家里离开,已经看不见我爹的人影。
当我们跑到村长家门口的时候,躲雨离去的村民已经跑了回来。
几乎烧成废墟的房子外,摊开了一大张白布,五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躺在其上。
隔着老远,就问到难闻的肉皮烧焦味道。
王二军捂着嘴巴,干呕了两声。
我爹站在白布前头,沉默不言。
抬出尸体的,是老村支书喊来的壮劳力。
老村支书也七十多岁了,头上戴了个军绿色的旧帽子,脸上皱巴巴的,半蹲在白布旁边。
他叹了口气,说:“我就和壮实说了,不能不让他老爹进门,他非要听白事儿刘的,又发老爹的死人财,又要把他丢在乱坟堆里头,这下好了,全家人都折进去。”
紧跟着老村支书又抬起头,瞪着我爸说了句:“你还来做什么!早几年你娶那个端死人碗女人的时候,村子里头多少人说了不行?你还愣是把你爹娘气走了,把那个办白事儿的弄咱们村里头来,现在害得壮实家破人亡,你高兴了?”
村支书就是当时站在指责村长不让老爹进门的那一派。
当年灰姨子嫁给我爹的时候,村子里面很多人说闲话。
我们这个村子大部分都沾亲带故的,老村支书辈分高,在村里头当了很多年支书,说话有分量。
他也来劝我爹,我爹陪他喝了几顿酒,愣是没松口,还是把灰姨子娶进了门,从此之后老村支书对我家就没什么好感了。
尤其他还和我爷爷奶奶相熟,就更加厌恶灰姨子,说就算他死了,找不到操办丧事儿的,也绝对不会让白事儿刘和灰姨子来办灵堂。
我们就站在不远处。
灰姨子的脸色变了变,身体也微微摇晃了一下。
王二军偷偷瞅了我一眼。
我听着老村支书这样说我爹和灰姨子,心里头也不得劲儿。
可这会儿村长家里面刚出事儿,也不可能站在尸体前头和老村支书争吵。
我爹沉默了半晌,之后突然说了句:“村长家里头六口人,媳妇儿儿子,两个孙子,一个小儿子,连带他本人。这里就五具尸体,先找找房子里头还有没有人,肯定有人活下来了,我觉着这场火不正常,怎么可能烧的那么快,五个人都没跑出来。”
我心里头咯噔了一下,有点儿不相信这句话是从我爹口中说出来的。
之前我说白事儿刘的事情,他都是不让我说,想要减少麻烦。
老村支书冷冰冰的说了句:“你别装模作样了,猫哭耗子假慈悲,还用得着你来说么?小孩儿女人的尸体都在,要么是壮实没死,要么就是两个儿子还剩下一个,这火肯定不正常,壮实他爹死不瞑目,现在回来讨债了,这事儿都是白事儿刘害的!”
“要不是他蛊惑,壮实他能做出来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?现在他家家破人亡了,这个责任,都是白事儿刘的!”
我爹猛的抬起头,眼中已经有了怒气,说:“老支书,你没凭没据,这话不能乱说!老村长头七已经过了,咋可能回来闹鬼?这火有问题,肯定是人放的,得先看谁活下来了,才能有个说法。”
旁边看热闹的村民,也有人冷不丁的说了句:“你咋知道过了头七就不闹鬼,多少出脏东西的地儿,闹了几十年,鬼都还在,我看老支书说的没错,肯定就是白事儿刘在作怪!”
忽然有人说了句:“刚才下雨,大家都跑去躲雨了,我跑半路就看见白事儿刘冲着这边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