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赛天宝撇嘴,“我无法控制的好不好。”
连榷轻叹,赛天宝的心情却很轻快:“我看你在这坐了好几分钟了,也不脱裤子你脸色很白啊,不舒服吗?”
“没事。”连榷挥挥手,收起录音笔和耳机,“被你吓了一跳。”
“你也该习惯了吧。”厕所的隔间过于狭窄,赛天宝几乎是贴着连榷的耳边说话,连榷只好往后仰头,指了指前面:“出去等我,还有,下次要是还在厕所之类的地方,你最好先出个声。”
赛天宝道: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转身飘出了隔间,又猛地折了回来,“连榷连榷!外面有人!”
“什么?”连榷下意识压低声音。
“有人!”赛天宝盯着门板下的那一截脚,“就在门外!对着门板站着,我一出去,就面对面了!”
“”
连榷目盲,相对的其他感官更敏锐一些,男洗手间始终有人进出,但连榷并没有发现有脚步声停在他的隔间前面。
“他是不是要上厕所?”赛天宝还心有余悸,方才他才穿过门板,便与对方脸贴脸。
“不,他没有敲门。”连榷做着口型。
对方是谁?已经站了多久呢?连榷从包里拿出盲杖,打开盲杖握在手里,做好准备。
“再出去看看,是什么人。”
赛天宝依言照做,但他没有完全出去,只是把头探出门板,一边观察一边道:“穿着病号服,这是医院?”
“嗯。”连榷低低应了一声,催促赛天宝继续说。
“你生病了?”
“我没事,你先集中精力,好好看看外面那人。”连榷压着嗓子,有些急躁。
“好啦,你自己看不见,当然只能我来看”赛天宝嘟囔,他不喜欢医院这样的地方,情绪也随之不满,但还是关心连榷:“真没事?”
“没事。”
赛天宝半个身子探出隔间,盯着病人的眼睛看,病人的神情同样空洞,却不同于连榷的黯淡无光,似乎有不同寻常的暗涌。“个头比你矮,有些胖,四十岁左右,应该是病人,手背上有挂水的针眼。他的眼神,有点不太对劲啊”
“什么意思?”
赛天宝没有立即回答。
此时从外头走进来一名医务人员,在小便池前站定,余光中瞥见病人,又看了看边上空着的隔间,似乎也觉得这病人古怪,开口问道:“这位患者,需要帮助吗?”
连榷屏息,一同等待病人回答,但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病人压根不看男人,没听见问话似的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隔间门板。医务工觉出不对劲,飞快地提上裤子走了出去,不多会儿,能听见男人“踏踏踏”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,并伴随着好几个人的脚步声,在洗手间外面停了下来。
“好像就是那个病人”
“一会儿进去先安抚,保留强制手段”
外头的讨论声传进来,赛天宝扭头想要说“这人好像是精神异常”,冷不丁病人忽地抽动了一下,头一扭,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后仰回望,“邦”的一声响,洗手间的门突然自己关上,甚至“咔哒”一声上了锁。
赛天宝看着自动锁上的门,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隔间里的连榷看不见事情的经过,听见了外头的人劝病人不要想不开、钱能慢慢筹,便推断此人是被高额的医药费逼进了绝路。连榷稍稍松了一口气,放下盲杖,暗笑自己神经兮兮,又自嘲什么都能让他遇上。
赛天宝的态度与连榷截然不同,他根本不在意门外的人在喊什么,神经绷紧如琴弦,表情十分严肃。一瞬间,他与病人有了眼神交流,心里顿时有了猜测。他后退一步“这人不正常,你退到角落里,我来处理。”
连榷还没来得及询问,只听见“彭”一声脆响——灯泡炸裂了。像有一股湍急的气流突然回旋上升,空气中有了熟悉的窒息感,继第一次在公园里遇见赛天宝后,连榷又一次感受到眼球传来的剧烈压迫感,这一次他也更加明显、清晰地感受到赛天宝情绪的变化——
好像一把弓,箭在弦上,一触即发。
连榷不知道赛天宝的敌意从何而来,却也做不到躲进角落,把一切交由赛天宝。肾上腺素开始飙升,连榷重新举起盲杖,做好应敌的准备。而赛天宝呢?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,从病人身上爆发出与他极为相近的强大能量,更让赛天宝心里打突的是,病人与他对视了。
并不是错觉,这个诡异的病人切切实实能看见他!但赛天宝没有一点欣喜,病人散发出的压迫感越重,他的敌意就越强,两相碰撞间,灯泡、墙上挂的装饰画、紧接着是镜子、墙上贴的瓷砖,一点一点、一个一个炸裂开来,像机关枪横扫的动静,听得人胆战心惊。
连榷感觉脑内似有引擎轰鸣,愈来愈强的压力挤压着大脑,连榷出声唤赛天宝,但赛天宝没有回应,他只好强忍住不适,转动插销,猛地拉开门——